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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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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不悟'

◎瞎眼◎

“可是結果都是一樣的。”項媛媛不解道, “無論為誰,你已經傷害到姑媽和姑父的心了,聽說他現在出了事情,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和你聯系, 書語, 你再好好想想, 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?”

沈書語搖頭:“我說了,我是為我自己。”

“你覺得姑媽姑父不愛你?”

沈書語說:“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愛。”她躺了幾天, 想了幾天, 終於想明白支持成年人穩步前進的絕對不是旁人的愛意,而是自我內心的堅定, “誰離開誰都可以很好的活下去,但是我希望他的離開不是受人所迫,我希望我的生活,我的命運掌握在我自己手中, 而不是其他人。”

項媛媛聞言, 微微一楞:“你……是這樣想?”

沈書語說:“表姐,你離過婚,更應該明白一個女人的蛻變其實……我說不清楚簡單還是困難, 但是想通,是一瞬間的事情。”

項媛媛原本是被沈母請來做說客,說服沈書語接受秦業誠結婚的事實,不要被感情羈絆, 可如今才是弄不懂了。

項媛媛只好說:“書語, 這些話, 你和姑媽說過嗎?”

沈書語道:“沒有。”

“你應該和姑媽說。”

“不。”她曾經還幻想著父母能夠真正了解她, 但現在她不想了。“我不用和任何人說。”

項媛媛離開之前, 同她交代了許多。可顯然對方也有些不明所以,直至最後,才喟嘆一聲:“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吧,有些事情一定要撞過南墻才能明白,況且我相信你擁有試錯的機會,只要你能永遠積極,別像我之前那般死腦筋。”

說完又道:“其實我從小都很羨慕你。”

沈書語沒做回應。

項媛媛笑了笑:“你好好的。”

沈書語在臥室待了半月,連感冒都自愈。那天夜裏她整理著裝下樓,在眾目睽睽之下駛車離去。

其實根本就無人攔截,是沈博海的話在她心中上了一把枷鎖。

沈書語去了京郊別墅,時隔數日,房子裏所有人被遣散,密碼也被人更換。她站在門口等了許久,無法只能拿起手機給那人打去電話,卻被掛斷。

庭院中樹木郁郁蔥蔥,只一盞小燈照亮,一片死寂。

沈書語後知後覺感到懼怕,即便是曾經的家,此刻也盡顯淒涼。

不多時,門鎖松動,門被打開。沈書語小聲詢問幾句,瞧見他的臉頰,光線暗淡看不清表情。

他低眸,她擡臉,四目相對。

“你怎麽進來的?”她問他。

這人卻不搭腔。

沈書語欲言又止,手指捏緊包,想說什麽還是說不出口。

她有點兒不知所措,數日不見,心中竟有種物是人非的感受。她很詫異秦業誠會主動聯系她,見面地點是他們的家,但是他的沈默表明了他非比尋常的態度,盡管背後陳設沒有變動,可這種黯淡和昏沈,令他的身影染上一層前所未有的落魄潦倒。

包裏裝著離婚協議書,也是他要她帶來的。沈書語隱約之中有種預感,又不敢過多揣測,好像等了這麽久,兩人始終要跨過這一步,但是他的沈默與不為所動令她詫異,她好奇這段時間他的經歷,但即便不知,也能猜測幾分。

這定是一段令秦業誠暴躁、狂怒的經歷,但他沒有,他不動,沈書語也不動。

對方用一種十分頹喪的眼神看她許久,久到沈書語忍不住主動開口詢問,但她忍住了,因為他忽然出聲質問:“沈書語,你就這麽恨我。”

沈書語抿緊唇瓣。

“我就是個傻子!”秦業誠盯著她的眼睛,手指攥成拳,厲聲道,“一個被你父母、被你姐弟耍得團團轉的傻子!”

沈書語不知所以,只想說別把她算在一起,她什麽都不知曉,卻仍是開不了口,眼淚撲簌落下,忍不住捂緊嘴巴。

“你哭什麽?”秦業誠一字一句道,“你是不是覺得,只要你一哭,我秦業誠就徹底拿你沒辦法?”

沈書語搖頭,眼眸濕潤:“我是在想——我到底做了什麽,要你這樣想我……”

他立刻回道:“你做了什麽?”

沈書語沈默數秒,擡眼看他:“我沒功夫參與你們之間的勾心鬥角,我就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?”

“沒功夫個屁!”秦業誠氣急敗壞,扭頭而入,一腳踹碎了一樓客廳入門處擺放的巨大青花瓷,“不是為了你和秦嶼,我死都不會同意沈煜進入眾誠為非作歹,我死都不會——簽下離婚協議!”

沈書語說:“我知道,你看不起沈煜。”

秦業誠盯著她:“你現在還要為他說好話!你知不知道,這些年來我問沈氏、為眾誠做了多少!你爸一句沈氏有危險就毫不留情讓我去擔責,還要我和你母子斷絕關系,我他媽全都做了!沈書語,我他媽為了你,全都去做了!”

沈書語側開眸,難受到幾近無言,好半晌才道:“從第一次見你至今,也才一年幾個月,我根本不了解你是什麽樣的人,我只知道你暴躁無常,待人嚴厲,嫁給你時我已經懷孕了,我根本不知道結婚是對是錯……”

秦業誠忽然沈聲:“那你現在知道了麽?”

沈書語茫然,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在說結婚一事。

她沒說話,秦業誠冷笑一聲。

“簽了你的名。”他說,“快滾吧。”

沈書語忙說:“我來見你,不是聽你罵我。”

秦業誠無視她的話語,依舊盯著她的眼睛,咬牙切齒道:“我曾經以為,只要我爬得夠高,能力足夠強,就沒有人能將我的尊嚴踩在腳下,我真是低估了你。”

沈書語雖然仍然不能十分清楚他話裏的意思,但她知道,他這話裏飽含無奈。

她輕輕搖著頭,眼神與他對視。

秦業誠站在原地一動未動,向她伸手:“文件拿來。”

沈書語沈默,過一會兒道:“我還沒想好……”

秦業誠:“你到底什麽意思?你坑害我還沒夠?”

“我何時坑害你?”沈書語哽咽道,“我就是想問你……我們……我們還能不能繼續……過下去……”

“不能。”他回答得很快。

沈書語一時沒忍住,豆大的淚珠從眼睛中滴落。她將離婚協議從包中拿出,聲音發顫:“我還沒簽名,我一想到——我一想到秦嶼這麽小,父母就要離婚,我就覺得對不起他……”

“收起你無用的心意。”他很無奈,卻在笑,“我秦業誠六歲喪父,也平安無事活到三十幾。”

“可是你冰冷暴虐,一丁點兒瑣事都能成為你發洩的緣故。”沈書語低著眸,輕聲細語道,“因為你缺少父愛,不止父愛,或許母愛也匱乏,我們結婚一年,你從未讓你母親來過家中一次,甚至連秦嶼都不讓見,你既然敢如此對待你的母親和姐姐,自然是在你小時候也並未感覺到她們有多愛你……”

“我沒有!”他驟然提高音量,聲嘶力竭反駁她,“我沒有!你胡說八道!”

沈書語抿緊唇不再說話,他卻不管不顧地打砸起來。

曾經陳設在家中昂貴的、精致的瓷器,如今成為他宣洩的出口,連同著剛才被他一腳踢碎的花瓶,拼接成如今滿目瘡痍。

沈書語回到沈家後,沈博海便派人遣散了京郊別墅的傭人,重新更新門鎖密碼,幾乎將一切有人居住過的痕跡抹出。

他跌坐在狼藉之中,說了聲:“你走吧。”

“我不走……”她壯著膽子,“事情還沒解決,我、我不走。”

他看著她,起身整理衣服,一邊挽著袖口一邊道:“我不是什麽好人,不值得你糾纏。”

“我……我不是糾纏你。”她有點兒著急,卻喋喋不休,“我只是想解決問題,離婚不離婚,無非就是簽個名的事情,可問題是你真的想要離婚,還是當下不得不離婚,我們可以為了秦嶼坐在一起好好商量,或者你有什麽不滿盡管告訴我,我去轉達給我爸……”

“不需要。”秦業誠道,“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。”

沈書語想了想,回他:“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,我們沒離婚,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。”

他低眸瞧她一眼,冷哼:“沈書語,你是不是——”

沈書語正視他的眼睛。

秦業誠一字一句道:“你是不是不知道上趕著怎麽寫?”

沈書語臉頰羞紅,一股羞愧難當湧上心間,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:“我這都是跟你學的,你曾經的每一次誘.騙,每一次求……求愛,都是上趕著,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?”

“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家人。”秦業誠聲色暗沈下去,低氣壓地看她一眼,很快別過臉去,“我秦業誠一次被你沈書語耍著玩,不代表次次都得被你耍著玩。”

沈書語溫溫柔柔,和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完全不同。

“我和我家人不一樣。”

他擡手指著她的臉:“你們仍然高高在上,而我——”他面無表情道,“我現在一無所有了。”

沈書語一言不發。

秦業誠自嘲般笑笑:“我什麽都沒有了。”

沈書語說不出安慰他的話,她和秦業誠,自始至終就是兩條路上的人,無法走進彼此內心。她深深呼吸,將文件從包中取出,顫抖著手簽下名字,低頭確認一眼,瞬間眼淚浸濕紙張。

這地方比起從前光線暗了這樣多,暗得她都快看不清了。

“我和秦嶼不會是你的羈絆。”她將文件遞給他,他不接,她便安安靜靜放在他腳邊的地板上,再起身,又扯了扯嘴角,“如果你能改改你的脾氣就好了。”

“改不了。”他很煩躁,“這輩子也改不了。”

“你以後還可以來找我。”

“不會。”

“秦嶼會想你的。”不等他開口,沈書語率先說道,“就像你也會想你的父親一樣。”

“秦業誠。”她哽咽道,“希望未來的你能證明,我嫁給你——不是我瞎了眼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紅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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